美国司法部长霍尔德（中）和商务部代理部长布兰克（左）20日出席打击商业间谍新战略的发布会。

　　早报记者 吴挺

　　中美围绕网络安全问题展开博弈，美国率先“出牌”。

　　美国白宫当地时间20日以会议形式公布了一份长达141页的打击外国窃取美国商业机密新战略，声称致力于减少包括黑客袭击手段在内的各类违法活动，以采取贸易和外交行动的方式威胁中国和其他国家，以保护美国政府机构和企业利益。这次白宫会议标志着新战略已经启动。

　　白宫否认该战略特别针对某个国家，但发布时机紧接美国网络安全公司曼迪昂特(Mandiant)本周初公布的“中国黑客报告”之后，且在提出该战略的报告中重点列举了涉及中国的商业间谍案，其意味耐人寻味。

　　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潘锐认为，美国巧妙地将网络安全议题转变成了双边贸易问题的新抓手，旨在迫使中国在贸易问题上做出让步。他预计，在美国成功为中美双边关系设立起新的议题之后，紧接而来的将是新战略中准备已久的一系列外交、贸易及法律的连串配合行动，“值得中方警惕。”

　　商业机密被窃影响经济

　　在本周初曼迪昂特公司公布报告指责中国军方某部队对美国设施和机构实施大量黑客攻击之后，白宫20日召集负责经济事务的副国务卿罗伯特·霍尔迈茨、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尔德、商务部代理部长瑞贝卡·布兰科等各部门高级官员以及知名企业高管参加了一场有关网络安全措施的会议，各方就一份包含有打击窃取商业机密的新战略的报告进行了讨论。

　　“商业机密被窃取威胁到美国商业利益，损害国家安全，并将美国的经济安全置于危险境地，”白宫在新战略报告中称，“这种行为还影响到美国在全球的出口前景，并危及美国民众就业机会。”“最近浮现出的情况显示，针对美国企业的经济间谍和窃取商业机密活动步伐加快。”报告称，并提到通过网络攻击和传统形式的经济间谍行为对公司知识产权造成的威胁等。

　　这份新战略提出了保护美国商业利益的5点行动计划，包括通过外交手段与涉嫌窃取美国商业机密的国家政府高层交涉施压以及增加该国购买美国技术和服务的限制等；美国执法和情报机构将与私营部门更加密切地合作，为其提供反间谍培训和有关商业间谍新威胁的预警；加强通过法律手段进行调查和起诉；审查美国现有法律，如有需要，制定更严格的反商业信息盗窃法；向公众进行相关信息宣传。

　　当天与会的美国知识财产执法协调员维多利亚·埃斯皮内尔说，商业间谍活动会影响国家安全，损害其全球竞争力，削弱美国的出口前景，危及美国的就业。

　　“对于像我们这样的经济体，取胜的秘诀在于我们所创造的革新，这是至关重要的问题。”美国贸易代表柯克在报告发布前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据称，与会的美国企业高管对政府的这一举措表示欢迎。行业组织美国信息技术产业理事会首席执行长迪恩·加菲尔德告诉美国媒体，政府的新战略是“行动催化剂”。通用电气副总裁凯伦·巴蒂亚对政府的新举措表示支持，前提是这些安全标准保持自愿遵守的原则。

　　美国总统奥巴马已经在12日签署了一项行政命令，旨在提高美国的网络防御能力，使得美国政府增加与运营关键性基础设施的私人企业之间的信息共享。同时，企业将同国家标准技术局合作，为网络安全制定技术标准，还被邀请参与到政府执行标准的决策中。

　　国务院将向外国政府传达

　　值得注意的是，该战略由美国白宫牵头，美商务部、国防部、国土安全部、司法部、国务院、财政部、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和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等多个部门参与执行。《华尔街日报》分析认为，这些计划就是美国政府以采取贸易和外交行动的方式对中国及其他国家在网络问题上发出的反制威胁。

　　“我们将持续积极行动，打击偷窃美国商业机密的行为，外国企业或外国政府可能利用这些资料，不公平地取得经济优势。”这份战略报告写道。报告呼吁以更加激烈的外交手段回应商业机密盗窃一事。美国国务院将确保向外国政府传达一个一贯且“适当”的讯息，以表达美国政府力求减少知识产权遭窃的承诺，同时表示它对盗取商业机密案更有效执法和惩处的高度重视。报告内容称，华盛顿还将与盟友就如何向中国等国家施压进行协调。这一行动将由美国国务院、商务部和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领导。

　　这份新战略就明确要求相关机构评估现行法规，确定是否需要通过新立法来保护商业机密。新战略中规定，将利用《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TPP)等贸易安排寻求制定保护商业机密的新条款，其中会包括类似于美国法律规定的刑罚。

　　拓宽贸易概念外延

　　从白宫公布的新战略5点行动计划以及出席会议的部门官员组成来看，奥巴马政府未来将网络议题同中美贸易问题挂钩并辅以法律手段作为后盾的政策取向趋势明显。

　　但在表面上，奥巴马政府拒绝公开针对中国。白宫一名发言人20日表示，这份新战略证明奥巴马政府加强保护本国企业利益的决心，打击违法活动的范围不限制在黑客攻击上，但网络安全的确是一项重要的内容。这位白宫发言人同时强调，这份新战略的出台不特别针对某一个国家。白宫公布的这份新战略的确没有特别指明针对中国，也未具体表明将对中国采取什么行动，但文件中提到的美国企业商业机密被盗以及遭受黑客袭击的案例中，中国多次被指涉嫌是袭击来源地。比如，2010年福特汽车公司工程师郁向东案、陶氏化学案、杜邦二氧化钛案、摩托罗拉专利技术iDEN泄密案、涂料供应商威士伯案、通用汽车混合动力技术案等。事实上，针对类似的所谓中国“商业间谍”案，中国外交部已多次指出，所谓中方在美国从事“间谍活动”的说法纯属无中生有、别有用心。一些人总是热衷于编造和炒作所谓“中国间谍”故事，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美国司法部长霍尔德在会上称，受到商业间谍活动影响的只有两类公司：那些已经知道遭窃的公司和那些尚不知道已经遭窃的公司；他竟然还直白地将矛头指向中国：“一位来自中国的黑客，只需坐在自己的电脑前，通过黑客软件，破解密码，远程遥控他人电脑，就有可能获取远在美国的公司的信息，包括产品设计、研发数据、各类表格等极具价值的商业信息。”

　　“将网络与经济挂钩，美国拓宽了贸易概念的外延。”潘锐昨天告诉记者，“通过商业机密盗窃这个切入口将网络问题装入贸易的篮子，美国(的目的)是要迫使中国在贸易问题上做出让步。”

　　潘锐预计，除了外交层面的谈判之外，美国接下来还将提高法律层面的行动。“实际上，美国还准备好了法律这个大棒，谈判不成，一系列贸易反制措施已经准备好了。”

　　前美国国务院高级官员、现任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网络安全专家的詹姆斯·刘易斯预计，假以时日，美国政府很可能要在某些方面对华施压，如拒绝发放中国研究人员的访美签证，或拒绝某些中国企业使用美国银行的服务等。

　　事实上，美国这种通过外交及贸易手段对华施压的战略并非首次，而更为巧妙之处在于，美国善于利用贸易领域建章立制之机，创立一套符合自身利益的制度设计。上世纪90年代，美国为遏制中国大规模杀伤武器和相关军事装备的扩散而实施了一项类似的施压战略，被其视为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美国外交战略，安全只是外壳，核心是围绕经济转。”潘锐认为，正在紧锣密鼓推进的TPP恰恰体现出奥巴马政府着眼长远的战略视野。“可以预料的是，未来四年，网络问题将成为中美关系中重大议题。”他说。